幕二零 静水来风(5 / 17)
的地方,心口搭着的薄被倒有大半堆在他的腰间。
肢体已经很疲倦了,却迟迟没有生出睡意。墨君圣索性坐起来,借着灯光去看淮山君精致修长的眉眼。
淮山君生得好,皮肉骨相无一处不美,像是闷过了劲头的烈酒,平日里无论是“端着架子”或是“没了形状”,都让他几乎要醉倒了。
怎么能不执迷呢?像是中了毒,或是被下了蛊。
分明是这样纤细的身段,腰力却这样好,要得厉害的是他,招架不住的也是他。墨君圣的指尖渐渐往上游移,又在触上喉结后滑向颈侧。
是从何时开始,他们作乐后往往倒在一处,惯于独行者,何以竟对卧榻之侧的呼吸习以为常?
他的虎口压在淮山君的脉动上,同样脆弱的脖颈,只要轻轻一折,也就断了。墨君圣漫无边际地想着,这赤诚相见的岁月,这似慢实快的流光,真是让人措手不及,又后怕不已。
墨君圣手上摩挲了片刻,终究是没有收紧,下一息,又点在淮山君眼下的红痣上。
“嗯?”墨君圣挺疑惑地拈了拈指尖,这红痣仿佛……
“怎么不动手?”墨君圣抬眼,正见淮山君含笑望着他。
墨君圣也笑:“你醒着。”
“这话可不中听。”淮山君拿过枕席上的绒垫靠着,容色还是很倦怠的样子。
“舍不得。”墨君圣改了口。淮山君又笑,从案几上摸了把薄纱镂金的团扇,有一搭没一搭地上下摇晃着。
风撩起墨君圣的碎发,带着微微凉意,有些惬意的舒服。他问淮山君:“几时醒的?”
“不多久,大概就是你起身的时候。”淮山君扇了两下,用扇子遮住脸,挺肆意地打了个呵欠,“这么晚了,怎地还不睡?”
“睡不着,”墨君圣倒了杯过夜的残茶,拿在手里小口小口地抿着,“大概是被热到了。”
“是挺热的,”淮山君支使他,“给我也喝些。”墨君圣放下茶,要去给他倒。又听说“就你手里那杯”,于是把案几上剩了大半杯的茶递过去。
淮山君把自己垫高了,就墨君圣的手喝着。
“你眼下那红痣……”
“那个啊,自己点的。”
淮山君喝完茶水,翻过身去睡了,一面还不忘给墨君圣道一声“早歇”。墨君圣左右无眠,也不想干躺着,索性披上中衣去了露台。
这日近月中,硕大的月轮悬在眼前,虽不圆满,却仿佛触手可及。墨君圣看向远处,但见破晓的初辉渐渐延伸,在沉夜里裂出一道道闪电般的沟壑。
水天清透,万里无云。
正日子里来的人,名字是傅燎影。就姓氏而言,算不得沧鸾世家的人,不过也许是墨氏的幕僚。
墨君圣这样想着,难得有心思地站上楼台,眼见得那个缁衣的少年人押着车驾,在青天白日底下缓缓而过。投在地上的影子被炙热的光拔扯得老长,颤颤巍巍地朝着黛眉殿的方向蠕动。
按道理,澜沧京来人到阴阳浮阁办事,自然要先去拜见一下淮山君。
柳娘在寝殿内间整理箱箧。东西拾掇好了,墨君圣仔细清点了一次后,发现也没几件物什。
他在阴阳浮阁十余年,身量长了不说,怕那边没有备下合身的,故要带上随身的衣服,但也不必太多,单一个箱笼就能放下。以往用作哄他的那些小孩子稀奇的玩具,自然也不要带了,就留下一个母亲缝的小猫镇衣角,别的都托去扔了。
倒是特意为着惯用的砚台笔墨去问了黛眉殿,淮山君答曰:“给你用的就是你的”,此外,又格外提到,日前说要做给他的小玩意儿好了,让他看看合不合心意。
“来,”淮山君招呼他,一边夷幽正磨着墨,“写几个字。”
墨君圣走过去,执笔想了片刻,终于落于纸上,写的正是“造化阴阳”。见字如龙蛇蜿蜒起伏,筋骨嶙峋之余锋芒半敛,足见收放自如,淮山君颔首以示满意。
墨君圣一时间倒没管那字,只顾看着夷幽跟前,那一块承墨的砚台:“这墨——”
饶是淮山君,面上也颇见得色:“这墨如何?”
“超然逸品,世上无墨能出其右!”墨君圣不吝称赞,一双凤眼光华盈然,如灼灼琉璃,看向淮山君。
他是正经的高门贵子,来阴阳浮阁之前,世面倒也见识了不少。
须知自古以来,当权者莫不非常之有钱,如从龙域六世家,无论沧鸾墨氏的清贵意度,辟兵宁氏的轩昂器量,簪鼎沐氏的雍雅姿容,窥命苏氏的超脱佚气,灵枢月下氏的谦恭韵宇,垄溪洛氏的落拓风岸,都是大价钱砸出来的。
可这钱一不是天上落下的,二不是大风刮来的。
就拿墨氏来说,做的是读书人的生意,在从龙域许多地方都开设有沧鸾字号的门面,专卖笔墨纸砚,偶尔掺着卖点熏香。成品字画店里是寻不见的,琴骑御射也没有,那是沐氏的一亩三分地,轮不到旁人插手。
磨笔、制墨、造纸、刻砚、调香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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