卿卿薄幸 第184(1 / 2)
他居然不觉得不甘。只是,终于尘埃落定。楚行月头颅低垂在她颈间,发不出稍微高一些的声音。生死关头,他却只是用气声在她耳边道:“这般算计,你怎么学会了?”晚晚唇色苍白,勾起一个似哭似笑的弧度,她此时才能一句句,从头到尾说出她想说的话。“你好好看过我吗?对我好……从小到大,你总是让我知道,所有人都不喜欢我,或者只是喜欢我的容貌或者是在利用我,只有你在乎我的一切好与不好。我与容厌相处也算不得很久,可是,在他身边,好像人人都可以很喜欢我、尊敬我。”“那年,师父的遗愿和你,若是不必二择一,我会在达成师父遗愿之后,再想方设法为你尽力。可你要我二择一,我只选师父。”“我的一切都是基于师父愿意收下我,无视男女、无视身份、倾囊相授不遗余力。他生怕我误入歧途,让我能够有机会以绝对顶尖的医术生存、自保、立足、扬名。我不曾有过父母亲人的疼爱,师父师娘是我执念,师父的意志,我绝无可能违逆。”“送我入宫一事……瑟瑟阿姐也是死于你手,不是吗?我对她算不上多喜欢,却绝对算不上讨厌。她是个好姑娘,更是我唯一的亲人。在最难的那些时日,她宁愿自己食不果腹,也要出门低头去求昔日不对付的小姐为我攒药钱。”“什么才算是对我好呢。”“阿姐死后,我再无一个亲友,入宫之后,时刻命在旦夕,我不想死,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好好活下去。我只能去想,我曾经,总归是拥有过最温柔的爱人的。我与他定了终身,两情相悦,差点就能三媒六聘……”“想方设法在容厌身边活下来时,我只能想着我心里最完美的月光。容厌有时候真的不只容貌上与你有些微相似,他和你一样,性情偏执,控制欲强。最初,我需要利用他的感情活下去,可我真的、发自心底地厌恶这种对我的控制欲和算计。”“他越是喜欢我,越是想与我长相厮守,就越是让我烦躁抵触。”晚晚轻笑了一下,“可是,世上怎么还会有他这样的人。就算自己落得浑身是伤,也不愿看到我难过,就算违背本性背弃原则,也学着想要成全我。他是王朝名副其实的主人,权利范围至高无上,我一直都知道,他明明有那么多法子能够控制我、逼迫我必须温柔顺从、让我离不开他……他却丢盔弃甲,捧上全部的真心和诚意。这样的人,怎么会是容厌。”“我看得太明白,我没办法不心动。看着他一步步退让,削去爪牙,拔去利刺,袒露柔软。不管我再怎么伤害他折磨他,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怪我。他让我好多次为他心动。可我实在太想要摆脱控制,一直到无比确定,他不再有试图掌控我、主导我的念头,才敢让自己回想与你的过去,去看清所谓的明月光。”“一点一点,自己剥去烂掉的腐肉。”“为什么多少话本里面,将得不到的人称为月亮?”“明月是要挂在天上的。”“你死之后才能是我最爱的人,我会在记忆里让你完美无缺,完美到成为我的信仰。”“可当月亮走下凡尘,便是一滩碎石,再无明月光。”晚晚一口气说了许多,说到这里,她感觉到自己脖颈处的桎梏似乎松了些,楚行月视线已经涣散。他一直捏着她的脖颈,此刻虚弱地搭在她颈间,许是没有力气再折断她的颈椎,可最初摔倒时,他还是有足够的气力可以掐死她的。晚晚心中清楚,却只是沉默了下。最后扯断那根弦的入宫一事,其实按着他对她的控制欲,将她送入宫中再好理解不过。他与她一同犯险。面对容厌,想要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,最大的概率,是她死在宫里,他死在宫外。死在同一个人手里,也算是同归。他想要的,便是无论生死,她得和他一起。楚行月费尽所有的力气,才能挤出几不可闻的一句话。“所以,你的眼泪都是假的,是吗?你没有为容厌而哭……”晚晚感受着此时他的手渐渐从自己颈间滑落。她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轻轻说了最后一句话,“你比我更在意那把匕首。”“文殊兰匕首存在或者不存在,都是因为他才有意义。”晚晚扬起唇角,微微笑着,泪流满面。“我在意容厌,和时间无关,与先后无关。” 青山碍(一)一直以来, 晚晚总习惯克制自己,喜欢七分,至多只表露三分。可做好的抉择, 她不会回头。她知道, 楚行月最后的话, 无非是想求一分临死前的慰藉。可她选容厌。她看着楚行月眼中涌动起浓浓的不甘和悲苦, 再厚重的情绪,也都随着生命的流逝而渐渐消退。他眼神逐渐朦胧、失神,唇瓣开合, 轻轻喃出几字。晚晚用力推开他,撑起身子, 低头望着他。她听不清, 也无心去分辨。她平静地哭着, 也同样安静等待着。等着他唇角流出暗到发黑的血,而后下手切断他脖颈柔软的血脉,直到他鲜血流干。楚行月的死亡成为无法更改的事实。……结束了。郊外的风呼啸在林间,透过顶部开出的狭缝, 倒灌入一丝清气。
晚晚勉强地扶着刑架站起身,头颅似裂开一般疼痛,指缝间沾满她鲜血的银质针筒从她裙摆划落。外面被清了场,她身子微微摇晃着, 走往门边, 花费了许久,才用左手落下门闩, 从内部将此处封闭起来。楚行月已死, 叛军群龙无首,按照约定, 张群玉会来接应她。剩下的,她只需自保。密室中只剩下炉火呼呼的烈焰,刑架下的尸身被火光照得明暗不清。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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